医科大学男生每月自愿捐精15次，护士长主动约他，6个月后他崩溃了
“陈曦姐……这……这是什么意思？这上面写的……是什么？”
男生宿舍里，周硕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像是寒冬腊月里没穿够衣服。
他那双原本总是清澈明亮的眼睛，此刻正死死地盯着手里的几张纸，瞳孔里充满了血丝和难以置信的惊恐。
他面前，护士长陈曦静静地坐着，脸上没有了往日里的温柔笑意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而沉重的平静。她看着眼前这个几乎要崩溃的大男孩，轻轻地叹了口气。
“周硕，你先别激动，坐下，听我慢慢跟你说。”
“我怎么能不激动！”周硕猛地抬起头，手里的纸被他捏得咯吱作响，仿佛要被撕碎，“这上面……这上面写的每一个字，我都认识，可为什么连在一起，我就看不懂了呢！这不可能！这绝对不可能！”
01
“硕子，又啃馒头呢？”
宿舍里，室友张阳一边“刺溜刺溜”地吸着泡面，一边看着对面铺位的周硕，忍不住打趣道。
周硕的饭盒里，是两个白得晃眼的馒头，连一根咸菜都没有。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把半个馒头塞进嘴里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省钱，这个月又快见底了。”
周硕是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大三的学生。从偏远农村考出来的他，是全村的骄傲，也是全家的希望。但这份骄傲的背后，是沉重的经济压力。家里为了供他读书，早已掏空了所有积蓄。每个月，父母从牙缝里省出来的那点生活费，在省城这个大城市里，只够他勉强填饱肚子。
“唉，你也是死脑筋。”张阳从自己的泡面桶里夹起一根火腿肠，扔到周硕的饭盒里，“跟你说了多少次了，当家教、发传单，哪个不比你天天啃馒头强？”
“我……我这学期课业紧，实在抽不出时间。”周硕摇了摇头，专业课的压力让他焦头烂额。
张阳看他那副老实巴交的样子，叹了口气，凑了过来，压低声音，神秘兮兮地说：“哥们儿，想不想搞点快钱？不用耽误学习，还比家教来钱快。”
“什么快钱？”周硕愣了一下。
“市立生殖医疗中心，知道吧？学校西门出去，坐三站公交就到了。”张阳挤了挤眼睛，“去那儿，捐献‘爱心’。一次五百，检查合格，每个月去个十五次，你下半年的生活费不就全有了？还能给你爸妈寄点回去。”
周硕的脸“刷”地一下就红了，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脖子根。他虽然是学医的，但这种事情，听起来还是让他觉得无比尴尬和难为情。
“这……这能行吗？”
“有什么不行的！咱们是医学生，为人类繁衍做贡献，这叫取之于民，用之于民！再说了，这事又没人知道，你不说我不说，天知地地知。去不去，你自己想。反正我是靠这个，早就实现‘泡面加肠自由’了。”张阳拍了拍周硕的肩膀，一副“我都是为你好”的样子。
那天晚上，周硕失眠了。他想起了家里那两间漏雨的土坯房，想起了父亲常年弯着的腰，想起了母亲那双布满老茧的手。
第二天，他攥着口袋里仅剩的二十块钱，鬼使神差地，坐上了开往市立生殖医疗中心的公交车。
医疗中心的大楼干净而肃静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。周硕站在精子库的门口，看着那几个字，紧张得手心全是汗，犹豫了半天，也没敢进去。
就在他准备转身逃跑的时候，一个温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。
“同学，你好，是来做咨询的吗？”
周硕回过头，看到一个穿着一身洁白护士服、约莫三十岁出头的女人，正微笑着看着他。她长得很漂亮，不是那种惊艳的美，而是很温婉，很有气质，尤其是那双眼睛，像一汪清澈的泉水，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很安宁。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周硕紧张得说不出话来。
“别紧张。”女人看出了他的局促，主动走了过来，“我是这里的护士长，我叫陈曦。你跟我来吧，我先带你了解一下流程。”
在陈曦的带领下，周硕走进了一间咨询室。陈曦给他倒了一杯温水，然后用一种非常专业、但又很温和的语气，耐心地给他讲解了所有流程和注意事项。她的声音很好听，不急不缓，慢慢地，周硕那颗悬着的心，竟然真的平静了下来。
“我们这里的保密措施是非常严格的，你的所有个人信息都不会被泄露。而且，捐献对身体是没有任何坏处的，我们还会定期给你做免费的全面体检。”
在陈曦的全程陪同下，周硕完成了所有的体检项目。结果出来，他的各项身体指标，都非常优秀，完全符合捐献要求。
“恭喜你，周硕同学。”陈曦将报告递给他，脸上带着鼓励的微笑，“你的身体很棒。”
02
周硕开始了“兼职”捐精的生活。
按照中心的规定，他每个月需要去十五次。起初，他每次去都还是会感到一些尴尬，但渐渐地，也就习惯了。而每次接待他的，几乎都是护士长陈曦。
陈曦对他，似乎也格外照顾一些。
“今天看你脸色不太好，是不是没休息好？你们医学生课业重，也要注意身体啊。”她会在他登记的时候，关切地问上一句。
“这个是刚下来的营养品，你拿着，回去记得吃。”她会有意无意地，多塞给他一盒牛奶或者一罐蛋白粉。
两人的关系，在这样频繁的接触中，逐渐变得熟悉起来。话题也从最初单一的捐精流程，慢慢延伸到了彼此的生活。
“陈曦姐，我们这学期的解剖课太难了，那个神经系统，背得我头都快炸了。”周硕会在休息的时候，跟她抱怨几句学业上的烦恼。
“是很难，我当年学这个的时候，也是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。”陈曦会笑着附和，然后分享一些自己的学习心得，“你可以试试用思维导图的方法，把知识点串联起来，这样就好记多了。”
周硕也会跟她分享一些校园里的趣事。
“我们宿舍的张阳，就是介绍我来的那个，这家伙，为了追隔壁外语系的一个女生，天天跑去人家楼下弹吉他，唱《对面的女孩看过来》，结果人家女生没追到，先把宿管大爷给招来了，差点记了个处分。”
每次听到这些，陈曦都会被逗得哈哈大笑，眼角笑出好看的纹路。她也会跟周硕分享一些自己工作和生活里的事情。
“昨天，有一对结婚十年都没怀上孩子的夫妻，终于通过我们的帮助成功受孕了。他们拿到报告的时候，抱着我哭得稀里哗啦的。那一刻，就觉得我们这份工作，真的很有意义。”
“你看，这是我养在阳台上的多肉，是不是很可爱？”她会把手机里拍的照片给他看，“这盆叫‘熊童子’，这盆叫‘桃蛋’。”
“陈曦姐，你还会做饼干啊？看起来好好吃。”
“想吃吗？下次做好了，给你带一点尝尝。”
在这样轻松而愉快的交流中，周硕对陈曦，渐渐地产生了一种超越了普通护士和捐献者关系的、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。
他开始期待每个星期去医疗中心的日子。对他来说，那不再是一件单纯为了赚钱而不得不去做的尴尬事，而是一次次充满期待的约会。
03
那天下午，周硕刚从图书馆出来，天空就毫无征兆地泼下了瓢泼大雨。他没带伞，只能抱着书包，在雨中狂奔。等他好不容易跑回宿舍楼下时，已经浑身湿透，冻得嘴唇发紫。
他狼狈地甩了甩头发上的水，正准备上楼，一个熟悉的身影，撑着一把粉色的伞，出现在了他的面前。
“陈曦姐？”周硕愣住了，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“我就知道你这个马大哈肯定没带伞。”陈曦嗔怪地看了他一眼，快步走到屋檐下，收起雨伞。她的头发也被雨水打湿了几缕，贴在白皙的脸颊上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
“我正好下班路过，看下这么大雨，就想着你今天下午好像有课，怕你淋湿了。”陈-曦一边说着，一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袋子，递给他，“喏，里面是感冒药和几个新鲜的梨。你回去赶紧洗个热水澡，把药吃了，再熬点冰糖雪梨水喝，别感冒了。”
周硕呆呆地接过那个还带着她体温的袋子，一时间，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一股暖流，从心底瞬间涌遍全身，驱散了所有的寒意。
“对了，”陈曦像是想起了什么，又说道，“我帮你把长期捐献者的营养补贴申请下来了。以后你每个月，除了补助，还能多领一份营养费。申请材料我都帮你整理好了，你明天过来签个字就行。”
“陈曦姐……”周硕的眼眶有些发热，“我……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……谢谢你。”
“傻小子，跟我还客气什么。”陈曦笑了笑，伸手帮他理了理被雨水打湿的、贴在额前的刘海，那动作，自然又亲昵，“快上楼去吧，别真着凉了。对了，加个微信吧，以后有什么事，也方便联系。”
那天晚上，周硕躺在床上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。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陈曦的朋友圈。她的朋友圈很简单，大部分都是关于工作的动态，和她那些可爱的多肉植物。
他终于鼓起勇气，给她发了第一条微信。
“陈曦姐，我喝了梨子水了，很甜。谢谢你。”
信息几乎是秒回。
“不客气，早点休息。”后面还跟了一个晚安的月亮表情。
04
加上微信后，两人的联系，变得更加频繁和日常。
他们的聊天，不再局限于每周见面的那几次。
“看，我的‘熊童子’长出新叶子了！”陈曦会拍一张多肉的照片发过来。
“今天的晚霞，真好看。”周硕会拍一张图书馆窗外的风景分享给她。
他会在实验课上遇到难题时，拍下题目问她。她虽然已经毕业多年，但还是会很耐心地帮他查找资料，和他一起讨论。
她也会在值夜班感到无聊时，给他发个消息。
“今天晚上好安静啊，一个病人都没有。”
“那你早点休息，别太累了。”周硕会立刻回复。
这种无时无刻的分享和关心，让周硕对陈曦的感情，与日俱增。他知道，他们之间有着近十岁的年龄差距，他也知道，自己的身份很特殊。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。
他开始在生活中，不自觉地寻找陈曦的影子。他会买她喜欢喝的柠檬味汽水，会在食堂吃饭时，特意点她提过一次的糖醋里脊。
室友张阳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劲。
“硕子，你小子最近不对劲啊。天天抱着个手机傻笑，是不是谈恋爱了？”
“没……没有。”周硕的脸一红。
“还说没有？你看看你这副德行。”张阳凑了过来，压低声音，“我可提醒你啊，别是跟那个护士长搞到一起去了吧？我跟你说，那种地方的女人，你可玩不起。再说了，人家都多大了，能看上你个穷学生？”
“你别胡说！陈曦姐不是那种人！”周硕第一次对张阳发了火。
“行行行，不是就不是。”张阳自讨了个没趣，悻悻地走开了。
虽然嘴上反驳，但张阳的话，也像一根刺，扎在了周硕的心里。是啊，她那么好，那么优秀，怎么会看上自己呢？
就在周硕患得患失的时候，陈曦的一个举动，又给了他无限的希望。
那天，是他二十一岁的生日。他没有告诉任何人，只是准备像往常一样，去图书馆看书。
可当他走到宿舍楼下时，却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。陈曦手里提着一个小小的蛋糕盒子，正微笑着看着他。
“生日快乐，周硕。”
“陈曦姐……你怎么知道……”周硕又惊又喜。
“你的资料上写着呢。快，许个愿，吹蜡烛。”陈曦将蛋糕放在石凳上，点燃了蜡烛。
看着跳动的烛光，映着她温柔的笑脸，周硕感觉自己就像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。他在心里，默默地许下了一个关于她的愿望。
05
时间过得很快，转眼就到了初夏。六个月的“兼职”生涯，不仅彻底改善了周硕的经济困境，更让他收获了一份他自认为是爱情的、美好的情感。
他甚至开始计划，等再攒点钱，就向陈曦表白。
然而，就在他对未来充满无限憧憬的时候，陈曦的一条微信，却让他所有的计划，都戛然而止。
“周硕，有件事，我想当面跟你谈谈。明天下午，方便去你宿舍找你吗？”
看到这条信息，周硕的心“怦怦”狂跳。
当面谈事？还要来宿舍？
他几乎是立刻就认定，这一定是陈曦要向他袒露心声了！她肯定也是喜欢自己的！
巨大的喜悦，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。
第二天，他起了个大早，把他们那个以脏乱差闻名的男生宿舍，仔仔细-细地打扫了一遍。他把张阳乱扔的臭袜子都收了起来，把地拖得能反光，还特意在桌上摆了一小瓶从楼下花坛里摘的野花。
他还特意跑去超市，买了一大包陈曦最喜欢吃的柠檬味糖果。
下午，他怀着无比激动和紧张的心情，在宿舍里来回踱步，时不时地就去镜子前整理一下自己的发型。
约定的时间到了，敲门声准时响起。
周硕深吸一口气，跑过去打开了门。
门口，站着他心心念念的陈曦。她今天没有穿护士服，而是一身得体的便装，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职业感，多了几分邻家姐姐的亲切。
“陈曦姐，你来了！快请进！”周硕热情地招呼她。
“你们宿舍还挺干净的嘛。”陈曦笑着走了进来，将手里提着的一个浅棕色的牛皮纸袋，放在了桌上。
“我……我昨天刚打扫的。”周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，“姐，你喝水。对了，这个给你，你最喜欢吃的柠檬糖。”
“谢谢。”陈曦点了点头，却没有去碰那包糖果。她的脸上，没有周硕预想中的羞涩和喜悦，反而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、凝重的表情。
“周硕，你先坐下。”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。
周硕感觉气氛有些不对，但还是听话地坐下了。
陈曦将那个牛皮纸袋，推到了他的面前。
“你……先看看这个吧。”
周-硕的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。他犹豫了一下，还是伸出手，打开了那个纸袋。
袋子里，没有他想象中的礼物，而是一叠厚厚的、打印出来的A4纸。
他疑惑地抽出那叠纸。当他看清第一页纸上，那加粗放大的标题时，他脸上的笑容，瞬间凝固了。
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，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抽干了。他猛地抬起头，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曦，嘴唇哆嗦着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陈曦没有回避他的目光，她从纸袋里，又拿出了一份文件，轻轻地放在了桌上。
他指着那个名字，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：
“陈曦姐……这上面……写的……是什么意思？！”
那是一份……一份代孕合同。
周硕的目光，死死地盯着合同的最后一页。在“委托方”的签名处，龙飞凤舞地签着两个名字。
其中一个，是陈曦。
而另一个名字，让周硕的脸色，瞬间变得惨白如纸，握着纸张的手指，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，剧烈地颤抖起来。
那是一份……一份亲子鉴定报告。
而报告上，“父亲”那一栏的名字，赫然写着——周硕。
“儿子”那一栏，则是一个他完全陌生的、刚刚出生才三个月的婴儿的名字。
06
“意思就是，”陈曦看着他惨白的脸，深吸了一口气，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浓浓的歉意，“周硕，这个孩子，是我的儿子。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说，你……是他的父亲。”
“轰！”
周硕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，嗡嗡作响。他瞪大了眼睛，死死地盯着陈曦，仿佛想要从她那张平静的脸上，看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。
然而，没有。她的眼神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沉重。
“你……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？！”周硕猛地站了起来，因为太过激动，甚至碰倒了身后的椅子，“我什么时候……我跟你……我们……”
“我们什么都没有。”陈曦打断了他，声音很轻，却像一把重锤，狠狠地敲在周硕的心上，“这份合同的另一个委托人，是我的丈夫，李明翰。我们结婚八年了，他……因为身体原因，我们一直没有孩子。”
陈曦的丈夫，李明翰。这个名字，周硕在财经杂志上看到过。是本市有名的青年企业家，身家不菲。
“我们尝试了所有的方法，都不行。最后，我们选择了代孕。但是，我们希望能给孩子一个最优秀的基因。所以……我利用职务之便，在精子库的档案里，筛选了很久。”陈曦的眼神黯淡了下来，“我看到了你的资料。周硕，你很优秀，无论是身体素质，还是教育背景，都是最完美的人选。”
“所以……所以从一开始，你接近我，对我好，都是……都是一场骗局？”周硕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失望和痛苦。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小丑，自作多情地，上演了一场长达六个月的独角戏。
“不全是。”陈曦摇了摇头，眼眶也红了，“一开始，我确实是抱着补偿和利用的心态。我觉得很愧疚，在你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，就这样决定了一个孩子的出生。所以，我想对你好一点，让你在物质上，不要那么辛苦。”
“我给你送药，帮你申请补贴，给你过生日……起初，都只是为了减轻我自己的负罪感。”她顿了顿，声音变得有些哽咽，“但是……周硕，人不是草木。这六个月的相处，我是真的……把你当成了弟弟一样看待。我喜欢听你讲学校里的事情，喜欢看你打完球后满头大汗的样子……你很干净，很阳光，和你在一起，我觉得很放松。”
“弟弟？”周硕自嘲地笑了起来，眼泪再也控制不住，顺着脸颊滑落，“陈曦姐，你真是我的好姐姐啊。”
“对不起。”陈曦低下头，除了这三个字，她再也说不出任何其他的话。
“为什么要告诉我？”周硕擦了一把眼泪，红着眼睛问，“你们可以永远瞒着我，为什么现在要来告诉我这一切？”
“因为我丈夫。”陈曦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，“他……他知道了我们私下联系的事情。他占有欲很强，他无法接受孩子的‘生物学父亲’和我走得太近。他让我来跟你做个了断。而且……”
她从包里又拿出了一张银行卡，放在桌上。
“这里面有五十万。算是……我们给你的补偿。从此以后，我们希望你，能彻底忘了这件事，忘了这个孩子。你们……永远也不要再有任何交集。”
五十万。
这个数字，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。为了它，他甚至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。可如今，当这张卡真的摆在他面前时，他却只觉得无比的讽刺和恶心。
“我不要！”周硕猛地一挥手，将那张银行卡扫落在地，“你们把我当什么了？一个可以明码标价的生育工具吗？！”
“周硕，你冷静点……”
“我冷静不了！”他指着门口，歇斯底里地吼道，“你给我出去！我不想再看到你！永远都不想！”
07
陈曦最终还是走了。
宿舍里，只剩下周硕一个人。他瘫坐在地上，背靠着冰冷的床架，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。桌上，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和代孕合同，像两张来自地狱的判决书，无情地嘲笑着他的天真和愚蠢。
他的人生，在短短一个小时内，彻底崩塌了。
接下来的日子，对周硕来说，如同行尸走肉。他把自己锁在宿舍里，不去上课，也不去医疗中心。他整日整夜地躺在床上，不吃不喝，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。
“硕子，你到底怎么了？失恋了也不至于这样吧？”室友张阳看着他日渐消瘦的样子，有些担心地问道。
周硕没有回答，只是用被子蒙住了头。
他开始做噩梦。梦里，一会儿是陈曦温柔的笑脸，一会儿又是那个素未谋面的、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孩子。他感觉自己被一张巨大的、无形的网给罩住了，无论他怎么挣扎，都无法逃脱。
他开始恨。恨陈曦的自私和欺骗，恨她丈夫的冷酷和傲慢，也恨张阳当初把他引上了这条路。
终于，在一个下午，他忍不住，找到了张阳。
“你当初介绍我去的时候，是不是就知道些什么？”他红着眼睛，一把揪住张阳的衣领。
张阳被他吓了一跳，支支吾吾地说：“我……我就是听里面的护士提过一嘴，说陈曦姐她们家……想要个孩子。我哪知道她们会……会盯上你啊！再说了，这……这对你也没什么损失啊，你还白得了那么多钱……”
“没有损失？”周硕的怒火被彻底点燃，他一拳挥了过去，“你知不知道，我现在成了什么？我成了一个笑话！”
两个昔日的好兄弟，就这样在宿舍里扭打在了一起。
而另一边，陈曦的日子，也并不好过。
她的丈夫李明翰，在得到了一个“完美”的儿子后，欣喜若狂。他给孩子买了最好的奶粉，请了最贵的月嫂。但他对陈曦，却变得越来越冷淡和多疑。
“你今天，又给他发消息了？”他会冷不丁地检查陈曦的手机。
“我没有……”
“没有最好。我警告你，陈曦，安安是我们李家的孩子，跟他周硕，没有半点关系。你要是敢再跟他有任何牵连，后果自负。”
陈曦看着丈夫那张冷漠的脸，再看看摇篮里那个和周硕有着几分神似的婴儿，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痛苦。她得到了一个孩子，却失去了一个家应有的温暖和信任。她知道，她和丈夫之间，已经出现了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痕。
她偷偷地给周硕发了很多条道歉的微信，但都石沉大海，杳无音信。
08
周硕的堕落，很快就传到了辅导员的耳朵里。辅导员找他谈了几次话，见他依旧毫无改变，最后只能无奈地，给他的家里打了个电话。
“喂，是周硕的家长吗？我是他的辅导员。周硕他最近在学校……状态很不好，经常旷课，我们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……”
接到电话的第二天，父亲周建国就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火车，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省城。
当他按照地址，找到周硕的宿舍时，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。
宿舍里一片狼藉，泡面桶、啤酒罐扔得到处都是。而他那个曾经引以为傲的儿子，正双眼通红、胡子拉碴地躺在床上，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气。
“小……小硕？”周建国试探着叫了一声。
周硕听到熟悉的声音，缓缓地转过头，当他看到父亲那张布满风霜、写满了担忧的脸时，再也忍不住，眼泪夺眶而出。
“爸……”
周建国没有骂他，也没有打他。他只是默默地走过去，将儿子从床上扶起来，然后开始动手，一声不吭地收拾着屋子里的垃圾。
等他把屋子打扫干净，又去水房打了盆热水，拧了条热毛巾，递给儿子。
“擦把脸吧，看你这邋遢样。”
周硕接过毛巾，胡乱地在脸上一通乱抹。
父子俩就这样沉默地坐了很久。
最后，还是周建国先开了口，声音沙哑：“跟爸说说吧，到底……出啥事了？”
周硕看着父亲那双布满老茧、因为常年干农活而有些变形的大手，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痛苦和委屈。他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，扑进父亲的怀里，嚎啕大哭，将这六个月来发生的一切，都原原本本地，倾诉了出来。
从最初为了生活费去捐精的窘迫，到与陈曦相识的温暖，再到最后那残酷的真相。
周建国就那样静静地听着，任由儿子的眼泪打湿自己的衣襟。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，看不出太多的表情，但那双越攥越紧的拳头，却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和心疼。
等周硕哭够了，情绪渐渐平复下来，周建国才拍了拍他的后背，缓缓地开口。
“孩子，这事，不怪你。”
“爸……”
“你为了这个家，为了给爸治病，才去受这份罪。你没错。”周建国的声音很平静，却充满了力量，“他们有钱，有钱就可以这样欺负我们没钱的人吗？就可以把人当玩意儿耍吗？”
他顿了顿，看着儿子的眼睛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：“但是，儿子，咱人穷，志不能短。咱可以没钱，但是不能没骨气。他们给的那些钱，是‘买断费’，是‘封口费’，是‘侮辱费’！这钱，咱不能要！咱得给他们还回去！”
09
父亲的话，像一记警钟，猛地敲醒了浑浑噩噩的周硕。
是啊，人穷，志不能短。他为了钱，已经出卖了自己的身体，难道还要为了钱，再出卖自己的尊严吗？
一股久违的血性，从他的心底升腾起来。
“爸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。”
第二天，周硕取出了这半年来，通过捐精得到的所有补助和营养费，凑成了一个整数，又从父亲带来的生活费里拿了一部分，装进了一个信封里。
他拿着钱，和父亲一起，再次来到了那个他曾经无比熟悉、如今却只感到屈辱的地方——市立生殖医疗中心。
他直接找到了陈曦的办公室。
当陈曦看到周硕和他身后面容朴实的父亲时，愣住了。
“周硕？你……”
周硕没有跟她废话，直接将那个装满了钱的信封，放在了她的办公桌上。
“陈曦姐，这是我这六个月来，从你们这里拿走的所有钱。一分不少，现在，我还给你们。”
“你这是干什么？”陈曦的脸色变了。
“没什么。”周硕的语气很平静，但眼神却异常坚定，“你们要的是一个孩子，我已经‘给’你们了。我们之间的‘交易’，已经完成了。这笔钱，我不能要。我周硕虽然穷，但还没到要卖儿子的地步。”
“卖儿子”三个字，像三根针，狠狠地扎进了陈曦的心里。她的脸，瞬间变得惨白。
“我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“你是什么意思不重要了。”周硕打断她，“重要的是，从今天起，我跟你们，跟那个孩子，再也没有任何关系。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捐献者，你们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受孕家庭。我们两清了。”
说完，他不再看陈曦一眼，转身，扶着父亲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办公室。
走出医疗中心的大门，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，周硕感觉自己那颗被压抑了许久的、沉重的心，终于获得了解脱。
他知道，他失去了一段他曾以为美好的“缘分”，也失去了一个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“孩子”。但他，却找回了比这些都更重要的东西——尊严。
10
重新回到学校，周硕像变了一个人。
他不再是那个自卑、敏感的穷学生，也不再是那个颓废、堕落的“失恋者”。他的眼神，变得沉稳而坚定，身上多了一种同龄人没有的成熟和坚韧。
他把所有的精力，都投入到了学习中。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努力，每天第一个到教室，最后一个离开图书馆。那段痛苦的经历，没有打倒他，反而磨练了他的心智，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，只有靠自己的真才实学，才能真正地改变命运。
他以优异的成绩，拿到了学校里最高额的奖学金，彻底解决了生活费的问题。他还利用课余时间，积极参加各种志愿者活动，去社区医院给老人们义诊，去福利院给孩子们辅导功课。在帮助别人的过程中，他找到了真正的快乐和自我价值。
几年后。
周硕以全系第一的成绩毕业，并成功考取了本校的研究生，师从国内最有名的心外科专家。
一天下午，他正在医院的门诊部实习，一个熟悉的身影，抱着一个看起来三四岁的小男孩，出现在了他的面前。
是陈曦。
她比几年前看起来憔-悴了一些，但眉眼间，却多了一丝为人母的温柔。她怀里的那个小男孩，长得虎头虎脑，眉眼之间，和周硕确有几分神似。
四目相对，空气中有一瞬间的凝固。
最终，还是陈曦先开了口，脸上带着一丝歉意和感激的微笑：“周医生，你好。”
她已经不再叫他“周硕”了。
“你好。”周硕也礼貌地点了点头，语气平静，不起波澜。
“我……我带孩子来看看病，他有点咳嗽。”陈曦解释道。
“嗯，我带你们去儿科那边吧。”
在去儿科的路上，两人一路无言。
快到的时候，陈曦终于忍不住，轻声说道：“周硕……对不起。还有，谢谢你。”
周硕停下脚步，看着她，又看了看她怀里那个正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小男孩，他笑了。那笑容，是发自内心的、不带任何阴霾的释然。
“都过去了，陈曦姐。”他轻声说道，“他很可爱，你……要好好对他。”
说完，他指了指前面的诊室，然后转身，朝着自己的方向走去。
夕阳的余晖，透过走廊的窗户，洒在他的白大褂上，将他的身影，拉得很长很长。
他知道，他的人生，才刚刚开始。前方，有更广阔的天地，有更需要他去拯救的生命，也有一份真正属于他的、干净而美好的爱情，在等着他。
那段荒唐的“兼职”生涯，就像他青春里的一场高烧。虽然痛苦，但烧退之后，却让他获得了脱胎换骨般的新生。